北上法兰西，罗素引领枫丹白露；重建卢浮宫，让.古戎留名女像柱

虽然在干仗方面，法兰西瓦卢瓦家的弗朗索瓦一世有些狼狈，但是在文化与艺术建设方面，却完胜了不可一世的哈布斯堡家族。

后者虽然资助了当时最好的画家——提香和丢勒，却没有像弗朗索瓦一世那样，形成一整套文化体系的建设。

照片：如今卢浮宫广场上的路易十四塑像

卢浮宫一角

自弗朗索瓦一世开始，法兰西的开始的文化工程，包括对达芬奇、罗素等人的人才引进，也包括对枫丹白露和卢浮宫的修建，这位日后波旁王朝时期法国成为整个欧洲的文化中心，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被誉为法兰西文艺复兴之父的弗朗索瓦一世在文化建设方面，主要做了三项工作：引进人才、搜罗佳作、改造装修。

题图：《弗朗索瓦一世在卢浮宫接待查理五世》 Alexandre-Marie Colin 1843年作

他在意大利大量收购古罗马以及老米、拉斐尔等人的作品，开启了真正意义的皇家收藏时代；在改造装修这项中，主要是指自他开始通过对枫丹白露、卢浮宫的修建装饰，为一大批艺术家搭建了表现的舞台。这一时期法国的本土艺术家，其杰出的作品也多体现在建筑和雕塑方面。

如果再宽泛一些，还可为他加上第四项，那就是与意大利美第奇家族的联姻。总之，经过弗朗索瓦一世在16世纪上半叶的积极经营，为巴黎此后逐渐成为欧洲文化中心奠定了基础。

当其发光发热之际，正是罗马冷却黯淡之时。

壹 波旁家族的来历与往事

前边讲到，法王弗朗索瓦一世自从登基以来就开始与一辈子的死对头查理五世干仗，他俩经常打架的地方并不在自家西班牙或者法兰西的院子里，而是跑到了意大利去打。

打来打去，最终导致了罗马城在1527年遭受到了再一次被洗劫。

有关这场罗马之劫，有个为双方都打过架的关键人物，他就是波旁家族的查理三世·德·波旁公爵（Charles III Duke of bourbon 1490—1527年5月6日 国内也译作夏尔三世），在上篇文章中我曾经提到他，这里需要再重点补充下。

版画《前王室统帅查理·德·波旁进入罗马》 17世纪早期

我们知道，从亨利四世在1589年登基后，开启了波旁王朝的统治，但这位查理三世·德·波旁并非此后统治法国、西班牙数个世纪那支波旁家族的嫡系先祖。

波旁这一大家子，发迹于法国中部的波旁地区，13世纪初就被法王封为私人领地。此后在卡佩王室的法王路易九世时期（因为他接连发动两次十字军东征，被封为圣人，后世称其为“圣路易”Saint Louis），其幼子罗贝尔特（Robert de Clermont 1256-1317）、克莱门特伯爵在1272年与勃艮第的贝亚特丽斯结婚，这位贝亚特丽斯是波旁领地的女继承人，他们的长子路易在1327年获得了波旁公爵的称号，由此开启了波旁家族崭新的华丽篇章。

到了查理三世·德·波旁这会儿，他本来是波旁家的远亲，但因娶了波旁女公爵苏珊·德·波旁，所以继承了波旁公国的爵位。他与弗朗索瓦一世的关系还挺好，1515年弗朗索瓦一世登基后任命他为法军王室统帅，第一次出征米兰就大获全胜。

到了1521年，查理三世（为了不跟西班牙的查理五世混淆，下文就称他为波旁公爵吧）的老婆去世，而且他们所生的孩子也均夭折。对于波旁家业的继承问题就摆上了桌面，而且与他争夺继承权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法兰西第一单亲妈妈——弗朗索瓦一世的老妈、萨伏依的路易丝。

法国发行的纪念邮票中右边这位女士就是萨伏伊的路易丝

路易丝是波旁家前公爵的外孙女，她甚至主动提议与这位波旁公爵结婚来解决家产继承问题。路易丝这个提议后果很严重，如果一旦结婚，波旁公爵虽然可以荣升弗朗索瓦一世的岳父，但其名义下的波旁家业自然不保。

母亲主动求婚居然被拒，这让大孝子弗朗索瓦一世恼羞成怒，将这不知好歹的波旁公爵告上巴黎高等法院。在家与国面前，波旁公爵果断选择了家族，1523年，他负气投靠了神罗查理五世的怀抱，开始带领德意志雇佣军与法军作战。

在1525年俘获弗朗索瓦一世的帕维亚战役中、在1527年率领部队围攻罗马城中，都能看到这位波旁公爵矫健的身影。

贰 枫丹白露

当波旁公爵在意大利奋战时，弗朗索瓦一世以叛国罪为名褫夺其爵位，没收了他在法国的产业，波旁公国亦并入了法国皇室的领地。

他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在俘获弗朗索瓦一世后逼迫其签署的《马德里合约》中，也添加了一项条件，要求法王保证将波旁家的产业发还给自己。

两年过后，1527年5月6日，波旁公爵率领部下进攻罗马，战死在城墙上，他手下的部队洗劫了罗马。

也在这一年，弗朗索瓦一世将波旁公国爵位授予旺代公爵，波旁家族的拉马尔什—旺代分支由此取代了直系地位。

20年后，这一支家族的后代与纳瓦拉女王储胡安娜·德·阿尔布雷（胡安娜三世)结婚，他们的儿子就是日后的法王亨利四世。在前文提到，弗朗索瓦一世的儿媳凯瑟琳.美第奇，曾安排将自己的女儿——日后的玛戈皇后嫁给日后的亨利四世，后来亨利四世还娶了凯瑟琳.美第奇的侄女——玛丽·美第奇，这些都是后话。

交代了这一圈后，我们的话题还是回到弗朗索瓦一世时期的法国文化大建设上来。

话说在1526年，在屈辱地签订了《马德里合约》后，弗朗索瓦一世狼狈地回到了巴黎。

他认为必须要向公众表明自己留在巴黎的决心，于是开始计划修葺卢浮宫以及巴黎西南的行宫——枫丹白露，同时也开始重新装饰卢瓦尔河谷香博堡（chateau de Chambord）。

上述这些建筑的重建和装饰，都在原中世纪传统中，充分融入了意大利文艺复兴风格，宽阔的门窗与精致的室内装饰、倾斜的尖屋顶与简洁的墙面都形成一种对比，替代了此前堡垒一样、采光不足的哥特风，逐步成为法国文艺复兴建筑的特色。

照片：枫丹白露宫外景

尤其是枫丹白露宫，寄托了弗朗索瓦一世“再造一个新罗马”的宏伟梦想。

“枫丹白露（fontainebleau）”的法文原意为“美丽的泉水”，我国学者朱志清将其译为枫丹白露，徐志摩则翻译为“芳丹薄罗”，显然，小徐这次翻译并没像他所留下的“香榭丽舍”、“翡冷翠”、“康桥”那样深入人心。

从12世纪始，这座距离巴黎东南近60公里左右的地方，就是法王狩猎的行苑。1527年，弗朗索瓦一世开始在这里大兴土木，决定将行苑扩建为大宫殿。

3年后，从意大利来的画家罗素（ Rosso Fiorentino，1495—1540年)、弗朗西斯科·普里马蒂乔（Francesco Primaticcio 1504—1570年）、尼科罗·德尔·阿巴蒂（Niccolo dell Abbate 1509—1571）、雕塑家切利尼等人也参与到设计和施工中。

《弹琴的小天使》Playing putto 1518年 罗素

正如他这幅早期作品《弹琴的小天使》一样，画家罗素也有一头红色的头发。但罗素并非他的本名，善于给人起外号的佛罗伦萨人叫他“出生在佛罗伦萨的红头发人” （Rosso Fiorentino）。

青年时期的罗素曾在1523年年底到了罗马，那时的拉斐尔刚去世不久，但老米还在，他从他们的作品中学习了很多，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我们用罗素1523年这幅《圣母的婚礼》（ marriage of the virgin）与拉斐尔早期同一题材作番比较（见第六十三篇文章：拉斐尔融建筑于绘画展露风格雏形，布拉曼特建小神庙初试牛刀），就能看出他那种渴望对古典规则做出变化的心思，后者在自己的作品中刻意强化了戏剧性意味。

罗素 圣母的婚礼 1523年

1530年，罗素应弗朗索瓦一世之邀前往巴黎，将自己这种追求变化、夸张的创作倾向带到了法兰西。而为了迎合法国宫廷的审美趣味，在刻意塑造修长的人体外，也注重与建筑本身协调，产生出一种妩媚的装饰效果。

受罗素等人的影响，且结合传统哥特式以及北方尼德兰画派的特色，逐渐形成了所谓的枫丹白露画派。他们的绘画风格除了运用到建筑、庭院的装饰外，也被用在餐具、家具等诸多方面，形成一种审美潮流，影响了此后一个世纪的法兰西美术面貌。

另一位来自意大利的画家弗朗西斯科·普里马蒂乔，出生于博洛尼亚，大约在1532年受雇于弗朗索瓦一世的宫廷，当罗素1540年去世后，普里马蒂乔接管了枫丹白露的艺术方向。

他不仅为团队中的画家提供设计思路，还肩负起一项任务，就是负责在罗马为弗朗索瓦一世淘古董，他搜集雕塑作品，运回枫丹白露。当1547年弗朗索瓦一世去世后，普里马蒂乔继续担任亨利二世和弗朗西斯二世的宫廷画家。

叁 卢浮宫

卢浮——Louvre这个词与法语母狼(louve)的发音近似，人们猜测这里很久以前狼群出没，可能是原来训练捕狼猎人和猎犬的地方。

卢浮宫的悠久历史，要从弗朗索瓦一世之前三百年说起，上文提到的波旁家的老祖先、“圣路易”的祖父菲利普二世（1180年—1223年在位）在位时，那会的时代主旋律是轰轰烈烈的十字军东征，在1204年的文献中出现了有关卢浮宫的记载，当时为了保卫塞纳河北岸地区，菲利普二世重建了一座名叫“卢浮宫”的方形城堡，用作存在皇家档案和珍宝，也用作关押战俘。

如今巴黎城区主要艺术场所分布图

150年后，当时的法国国王查理五世（1364-1380在位）用了十年时间将其改造为一座可居住的宫殿，他成为居住其中的第一位法王。再之后，在弗朗索瓦一世之前几代法王，都钟情于卢瓦尔河谷的那些皇家城堡，对这里并不看重，这座城堡主要用作监狱、武器库、法庭等功能。

弗朗索瓦一世开始对这座堡垒动了大手术，1527年当他从被囚禁的马德里回到巴黎时，就表示自己希望住在卢浮宫。1528年，首先拆除了此前占地面积大，且采光不足的原城堡主楼。此后对卢浮宫的美化工作一直断断续续地进行，尤其是在1540年，为了向自己的宿敌——查理五世炫耀，对这里进行了大规模的美化工程。

在1547年弗朗索瓦一世去世前一年，他宣布宣布对卢浮宫作大动作，在原有主大厅所在的地方修建一栋“寓所楼”——这就是如今方形中庭中的第一栋建筑，因其建筑者为皮埃尔.勒斯科(Pierre Lescot)，也被称为勒斯科翼楼。

如今卢浮宫平面示意图，最右方为方形中庭

卢浮宫方形中庭的西侧宫墙，被誉为最出色的文艺复兴建筑

这幢楼有着巨大的窗户、典雅的古典柱式，其正立面用雕塑装饰，被誉为是当时最为出色的文艺复兴风格建筑。

早在1544年，法国本土的雕塑家让·古戎（Jean Goujon 1510—1567年）就开始与建筑师勒斯科(Pierre Lescot)第一次合作，设计建筑并装饰了里内尔私邸，两人因此驰誉。卢浮宫，是俩人联手的另一大活，尤其是对于古戎来说，这消耗了他后半生大部分精力，为其中的建筑物制石壁、壁柱、檐楣、屋顶、圆柱和半圆柱，还包括众多的圆雕和浮雕作品。

其中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在大厅中央的音乐台，他设计了四根女像柱，让人联想起雅典卫城上的埃列克底翁神庙。大约在1814年，安格尔作过一幅《托莱多的唐·佩德罗亲吻亨利四世的剑》的画作，其背景正是古戎这组作品。

《托莱多的唐·佩德罗亲吻亨利四世的剑》 安格尔 约1814年 私人收藏

如今卢浮宫展厅内，古戎设计的音乐台

除了卢浮宫外，古戎还留下过哪些精彩作品？且待下回再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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