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線/我們為什麼喜歡種菜\木田

人間四月天，正是春暖花開時，新冠病毒又爆發，此時的上海，除卻奮鬥在一線的醫護人員，普通百姓居家抗疫，希望病毒在安靜的街道中盡快隱去不見。

青菜在這場與病毒的交鋒中成為了某種重要的指標，標示着我們的生活是否依然在如常地進行着。也許在此之前你從未進過就在家門口的菜市場，沒有挑選過擁擠在菜攤上帶着水珠的有着原始氣味的青菜。人類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受到生活的教育，一切的日常和平凡都需要感恩，包括一棵棵帶着泥土的青菜。對，泥土，人類基因中帶着對泥土的原始親近和安全感，我們小時候玩的泥巴遊戲，我們徒步時黏在褲腿上的泥巴「勳章」，還有每天我們雙腳接收到的從泥土的地面傳遞上來的力量。這是神秘的「人類從哪裏來」的力量。

我是大自然的愛好者，夢想生活在有泥土氣息的大自然中。在城市裏生活時，我最後的倔強是在陽台上種菜。網購來精心測量過尺寸的箱子，甚至寫着「有機」字樣的種植土，再拎着小桶去樓下挖來真正的泥土。泥土很重，當我以後有機會真正在田地上種菜時更能理解這份「重」，泥土本應是重的。將所有的土倒入箱子裏，用小鏟子輕輕地拍平整，撒入種子，蓋上一層薄薄的土，小心地把水澆透，剩下的就是耐心和時間了。這不是一件太有技術的活兒，生命只要有合適的條件總歸會自顧自地發生和生發。

剛開始時我恨不得每個小時都去看一眼，生怕錯過生命勃發而出的那一刻，接下來是半天去觀察一趟，仔仔細細地想像着在泥土下面可能發生的一切，然後就是那一刻的到來，因為撒的種子多，密密麻麻的綠色帶着倔強和好奇冒出頭來。這時我已經不着急了，時間似乎也過得快了，眼看着葉子一片片地展開，因為沒有真正生長在大地上，我種出的菜都似營養不良，嬌小且害羞。我是北方人，下班回來的晚餐通常是一碗素麵，從陽台上小心翼翼地剪下兩株青菜（而非帶着泥土連根拔起），幾顆小番茄，一把小葱點綴在素麵中，色香味齊了，我的心也隨之歸位。

這輪疫情中，看到很多關於人們想自己種菜的分享，我這個在陽台上種菜的「農民」深有共鳴。我們為什麼喜歡種菜呢？我想是來自對於新鮮色彩的原始喜愛，是來自對生命的敬畏，是來自基因中對泥土的崇拜，是來自在「逆境」中依然對幸福和平靜的希冀，是來自我們能看到的或看不到的小愛和大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