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关注：散文：古董店和旧货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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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图】

前些年古物探宝节目火热的时候，城西开了多家古董店，并因此形成了古玩市场。借着古玩的风潮，花鸟文玩也来凑热闹，一时间，此地人声鼎沸人潮汹涌，摆摊儿的、大棚下租摊的、店面古香古色开张的，真个让人见识了什么叫鳞次栉比。

这地方有“魔力”，聪明人来了亦会犯傻。空气中充斥的讨价还价声，无限制地刺激着人们的荷尔蒙，捡漏发财的传说使得人们轻易入毂，转而上瘾，一个星期不来瞧瞧热闹，感觉生活都没了奔头。

古玩市场立于市井中，做的却不是普通人的买卖。你在地摊或店铺里买的那些个东西，不是古董，充其量是个文玩，当然，假货居多。大点的古董店，一年四季不见人来人往，说明真正的交易多数局限在很小的圈子内。那它不为了卖，开着干什么呢？有的是为了收，有的是为了账上过钱，有的是为了图个人气。川流不息的人群，你不知道哪个是真买主，哪个是假买家，只好守株待兔。

我不喜欢古玩店，一来不懂古董，也不抱有一夜暴富的幻想；二来总觉得它是人间所有“恶”的集合，彰显于世，警醒大于诱惑。不说别的，单就它店中的货物怎么来的便颇有玄妙。有人说是祖上传下来的，纯属扯淡，你祖上是批发市场啊，能传下来开店的千百种货物？它的来源有三，一个是所谓的捡漏，其实就是富人骗穷人的把戏。那些卖古董的，定是家里缺钱，不缺钱也不会打家私的主意。收获之人，凭借信息不对等，一张绚烂嘴，再玩点心理战术，付出的代价远低于货品价值。二是收，其实是富人骗富人的把戏。我以正常价格收来你手中的古董，再讲过炒作提高价值，几年下来不可同日而语，然后等待下一个接盘手。三是刑法里写着的，这里不再赘述。

古董店卖的不是货物，而是欲望，是人心的贪婪。我们也不能否认有真正的喜好者，研究者，毕竟凤毛麟角。

好在，古董店在售卖阶段不吭穷人，一般人也不吭，你兜里的三瓜俩枣，人家瞧不上。如此，红火了好一阵子的古玩节目，终于落下帷幕。人们头脑的浑浊只可一时，不能一世，人们的窥视好奇心在泛滥成灾的“珍宝”面前，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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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玩市场里有一家旧货店，确切地说是旧书店，不合时宜地挤在角落。这家店比古玩市场早，静如老僧般过滤了外间的繁杂。店有三十来个平房，围墙绕圈搭着木头书架，中间地方堆着各类杂物。老板五十多岁，以前收购废品，伤了腰，索性用自己的住房开了店，凭借收废品时候的人脉收售旧书。后来零七碎八的也卖旧磁带旧CD，旧收音机等等，总归没有脱离了废品的范畴。

小店在街道拐角处，小城市的街道拐角俗称“尿骚仡佬子”，醉酒者，小孩子，凡是不怕自己隐私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的人士时不时在此小便，冬有尿冰夏有味儿，着实不是啥好的界儿。小店里的味道虽不比外间浓烈，也不好闻。旧书散发着淡淡的霉味，旧物更是“五味杂陈”，幸好店主门窗敞开，否则定会熏跑不少顾客。

来此店逛的，以老人居多。里面的旧书没有什么古旧版本，多以世界名著和专业书籍为主，甚至还有不少大中小学的教材。老板不停地忙碌，把书从一边倒腾到另一边，和他熟悉以后我问为啥不停地摆弄，老板回答得出人意料：“没啥，就是为了让自己不闲着。”

老板把九十年代从农村出来，文化水平不高。店里的书，他大多是看不懂的，出于农村人爱惜物事的习惯，他的乐趣不在读书而是修书。老板修书就是包书皮，有书封页被时光的露水打湿褶皱的，他在外面用挂历纸再包一层。老板虽文化不高，字写得却极漂亮，包好的书皮书上书名，作者名，出版社名，老实、工整。挂历不够用了，老顾客们从家里给他带来，老板不说谢，结账时候优会写。

在这里买书，没有固定价格。你挑好一本，伸手扬一扬，喊道：“老板，这几本多少钱？”老板回头看看：“一本五块，基本自己算。”等你全部挑好去门口结账，对于刚才的价钱老板又不“认账”了：“这几本一本四块，四五二十，给十八，好听。”你疑惑反问：“刚才不是说五块吗？”老板乐了：“我就是瞎说，咱这儿卖书，比废纸价格高点就行。”矫情的读书人听了，定要在心中腹诽一句：有辱斯文。我等常客听了，直觉他孩子气。

老板有一子一女，儿子不喜念书，早早学了汽车维修，辛苦些，挣得不少，据说已经买了房子。女儿学习出色，考上了研究生，在厦门大学就读。老伴儿负责收书和做家务，老板不让她来店里：“女人嘛，斤斤计较，做买卖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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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玩市场里有花鸟鱼虫出售，旧货店老板喜欢花，有时候忙着忙着就扔下店跑出去看看，不买，他讲话，花放花贩子那咱也能看，还不用自己养活，多好。古玩摊主们也喜欢到旧货店这里转转，收点旧货出去翻倍的卖。很多老客问老板为啥不自己在门口支个摊子卖旧货，他一本正经告诉众人，猫有猫道狗有狗道，那是人家的买卖，咱不能坏了规矩。

在不讲规矩的古玩市场，在规则破坏殆尽的世间，一个散发着霉味的旧货店老板，以古老的商业准则维护着自己的迂腐，执拗的可爱。

终有一天，旧货店开不下去了。老板算了算账，自己忙活一年还不如把房子租出去合适，他处理了所有的货品，掸了掸平时进货用的三轮车，回到了收废品的行列。前几天在小区外遇到老板，我和他打招呼，老板细看了半天吐出一句话：“你咋这么肥了？”说得我无语。问及近况，老板开心得不行：“还是在外面跑着舒坦，开店没意思。我老伴儿给儿子看孩子去了，再过几年孩子上学，我也不干了，陪孩子念书去，和你看书一样，一页页地翻，一篇篇地看，多有意思。”

面对老板的豁达，我自愧不如。想起彻底沦为宠物花鸟市场的“古玩市场”，我忽然觉得，当年格格不入的旧货店有着多么大的智慧，它仿佛知道什么是短暂什么是长久，看来，旧货比古董懂得人间烟火，毕竟它们是人们的日常所需，不需要在家里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