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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媒体视听技术语境下的“观看”变革

来源: 腾讯网 时间: 2022-10-24 15:51:28

编者按:数字媒体的异军突起塑造出当前的流媒体视听环境,视听技术的演进促成了“观看”的结构性变革。本文聚焦流媒体技术语境下的“观看”,重点探讨技术逻辑下观看实践的转向。一方面阐释观看方式、观看技术和观看生态的变化,另一方面考察观看技术模式的重构,并尝试由此对流媒体视听发展形成一定的启示。本文刊发于《中国电视》2022年第8期。


(资料图片)

文丨何天平 曾林浩

作为理解和把握世界的重要手段,“观看”具有十分重要的阐释意义。柏拉图在论及美时,认为“因为视官在感官之中是最尖锐的”,①因此人们才借以眼睛发现美之事物。由此,“观看”绝非一种机械认知世界的方式,更应当理解为一种以审美为基础的文化范式,“将我们看见的事物纳入我们能及—虽然未必是伸手可及—的范围内”。②可以说,观看并不止于一种生理意义上的视觉成像行为,其作为一种构建人们思想观念的变革性力量伴随人类文明演进至今,并形成不同面向的内涵表意。

从感觉实践到文化实践,一系列观看实践的变迁表征着一种以视觉中心主义为核心的多元文化活动,也促成如德波所言的景观社会(The Society of the Spectacle),强调人们基于传统的技术理性(Precise Technical Rationality)并试图以观看的方式理解全部的人类活动。③人们运用多种媒介手段扩展观看范围、被视对象,并借此寻找更趋自洽的观看之道,这使得技术变革构成观看文化的关键因素。数字媒体的异军突起塑造出当前的流媒体视听环境,在该背景下洞察并阐释技术变革与观看变革之间的互动关系,则回应着研究层面的重要关切。据此,本文聚焦流媒体技术语境下的“观看”,重点探讨技术逻辑下观看实践的转向。

01

“看”的历史流变:技术变革

与观看转向

“看”的历史倚赖技术变迁的历史。观看与技术的交相呼应,促成人们从单纯关切“看什么”到体现复杂实践的“怎么看”。从亚里士多德所谓视网膜乃“万物的理智模型”到纳喀索斯的“镜中之像”,从柏拉图的洞穴之喻到文艺复兴时期透视法兴起带来的社会认知影响,越发深入地对于视觉理论的思考,为观看的阐释带来繁复脉络。尤其在机械复制技术崛起之后,围绕影像生成的一系列视觉装置、技术及文化,更是极大促成了观看的意涵流变。从“看”的历史观之,这主要体现在观看方式、观看技术和观看生态的变化。

(一)主体性与观看方式之变

各式各样的观看是人们认识世界的直接途径,在这种行为实践背后的观看主体(即受众)是施予观看以能动性的关键力量。技术变革实质性地改变了人们在日常交往与信息交互过程中的视觉化组织方式,观看方式的变化亦带来深刻影响,这并不止于个体的审美体验,更强调一种自我意识的确认,包含文化、情感等不同观念及经验,也即关乎主体性的建构问题。

其一是观看主体的空间关系变化。早期的绘画、雕塑等艺术作品多以静态悬挂、展览陈列形式对外展示。在结构封闭的空间中,观看主体的流动以及空间变换的余地有限,观看地点的相对固定化使受众的观看实践在极大程度上受到创作者意志的“统摄”,主体性的遮蔽带来对于各类图像解释权的削弱。伴随机械复制技术的崛起,这种“在此地”的观看被打破,各类图像植根的语境也可以因“需”而设,直到今天,受众已经拥有极大的自主性来选择观看的视角与场景,例如观看电视时的频道切换、网络视频的即点即播等。主体性重返“前台”,个体与被视对象之间的边界被消解。

其二是观看主体的时间控制变化。绘画、摄像等静态图像都是时间停驻的美学产物,创作者希冀通过对某一瞬间的记录以达到相应的表意目的,而受众的观看便实现其与作品及创作者的对话。然而,这种观看方式本身反映着某种美学接受层面的“非主动性”,一旦要进入这一图像,受众的审美与文化感知则需要凸显出“在此时”的特征。随着技术演进,图像作品逐步挣脱时间束缚,创造出新的时间控制逻辑。一方面是叙事时间的变化,动态影像的崛起促成时间控制的开放性,以蒙太奇为代表的影像语法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观看主体对作品的时间感知;另一方面是观看时间的变化,在观看动态影像时,受众可以选择暂停、回放、重播等操作实现对观看时间的控制,而在如今流媒体视听语境下的倍速播放、拖播、跳播等,更提供了趋于多样的自定义、个性化观看方式。

其三是观看主体的文化经验建构变化。随着各类图像大规模地深入人们的日常生活,在改变观看方式的同时更生成了受众独特的文化经验,这种经验本身也极大影响着观看的主体性建构。早期绘画作品的观看,需要受众具备一定的艺术鉴赏能力,这在无形中为观看实践设置了“门槛”。然而,这种专业性知识于技术更迭中也在逐渐退隐。如今,人们可以在观看一部艺术史纪录片的同时欣赏精美画作,在欣赏之余补充相关的艺术理论。再如今天的人们还可以依托自身文化经验对各类视听作品进行二次创作,并借助不同的流媒体视听平台加以传播,从“旁观”到“在场”,看与被看之间的关系也随之变化。

(二)视觉化与观看技术之变

视觉化是构成当代社会文化的重要线索,故而需要对视觉化逻辑的把握有更深入的洞察,观看实践的变迁为此提供了一个关键视角。从手工绘制到照相复制,再到数字图像,图像技术的进步催生出三种代表性的观看方式。观看的变迁背后往往有主导性的技术变迁,与之相对应的,有学者提出镜子、相机、计算机分别是促成这三种视觉文化形态并占据主导地位的技术发明。④观看技术的演进深刻影响着视觉化的社会建构,这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观看从单纯的感官体验转化为技术化的视觉解释方式;二是观看从日常审美实践跃升为一种体现复杂脉络的文化阐释。

从上述不同时期内体现主导性的观看技术发明出发,在镜子出现以前,人只能目睹周遭事物却无法与自我相遇。镜子的出现,为艺术家的创作提供了一种反映内心世界的工具。这种视觉化的文化形式也为观看提供了一种传统的机制,也即在对“自我”的“识别”之中完成某种超脱于视觉符号的象征性想象。摄影术的出现则更进一步,基于透视法则与暗箱(Camera)机制的技术实践,则使得这种“识别”得以被精准、批量地“复制”出来,相机的诞生预示着影像可以永久记录真实世界。在本雅明看来,早期的摄影术提供了一种给沁入其中的目光以满足和踏实感的介质,就像镜子一样凭借光学仪器得以忠实反映被摄对象。⑤然而,冲印技术与摄影术的日臻完善,也为传统视觉艺术带来全面的祛魅。相机作为媒介以其独有的技术特征参与到人们的日常观看实践建构中,机械复制之下的艺术品消解了如本雅明所说的“灵韵”(Aura),跻身成工业文明下的视觉文化产物,被赋予极强的解构性,催生“观看的政治”(The Politics of Watching)。这种状况在电脑出现后得到更进一步的强调。由虚拟空间孕育而生的媒介技术极大地丰富了视觉化的想象力,以流媒体视听技术为代表的全新技术范式,为作为权力的观看增添更为丰富的意义注脚。与之相关的交互技术、算法技术、终端技术等,在重新定义“人—机”关系的同时,也创造出观看技术模式的根本性变革。

(三)数字化与观看生态之变

数字化的发展伴生出强调自由和多元的原子化(Atomized)社会,观看实践从过去的集体经验转化为更凸显异质性的个体主张。流媒体视听技术的崛起和应用,在此过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流播”的技术逻辑将受众观看的能动性置于一个极高的位置上,受众不再仅仅是“受影像规训的接受者”,而成为“个性化内容的生产者”,这样的变化亦对观看实践带来生态化的影响。

其一是以数字技术为核心驱动。流媒体将不间断的信息流由内容生产者向用户终端传输,不断超越传输渠道与终端呈现的技术方式。从以往的“延时播放”到如今的“实时播放”乃至“无时(Timeless-time)播放”,流媒体视听技术极大地重构了观看的时空逻辑,并激活了不同类型的观看模式,观看的实践在技术驱动之下被赋予更充分的自主性。

其二是以个性表达为文化追求。受众的观看实践往往嵌入着特定的文化审美诉求,这种诉求在以电视为代表的传统视听艺术阶段往往被强调为一种集体主义式的经验,主导性的内容生产、固定的编播逻辑,使得个体的观看需求在很大程度上让渡给大众的需求。流媒体视听的发展则极大地改变了这一逻辑,其为不同的受众提供了更具差异性、私密性的文化位置。当然,这种发展未必总是积极的,在观看“私人化”的同时,也意味着人的信息生活形式本身的“去群体化”,更意味着人借由信息生活形成的世界观和价值观的“非公共性”,⑥理应要对此予以相应的审慎反思。

其三是以主体认同为实践指向。技术带来的改变,不仅存在于观看行为的异同与受众文化追求的差异之间,更重要的是由此带来的观看行为主体自我认同建构的变化。越发细化的视听艺术领域以及受众更倚赖个体审美经验或文化旨趣的观看偏向,使得各类基于观看实践的趣缘群体繁荣壮大,近年来有如“CP党”“二创(二次创作)组”等观看社群的兴起,反过来促成着在观看背后对于“自我”与“关系”的主体确认。在观看某部作品后,受众更有可能以“业余爱好者”的身份讲述“数字故事”(Digital Storytelling),⑦这种方式也在无形中重构了流媒体时代下的观看文化。

02

重构观看技术模式:基于

时间、空间、主体之维

观看技术的重构使得以往单一、线性的观看方式转向更趋多元、融合的路径。在这一过程中,技术成为驱动受众由“观看者”向“参与者”乃至“生产者”转型的关键因素。总体而言,可从时间、空间、主体三种维度对此进行把握。

(一)基于时间之维

从时间维度看,流媒体视听技术语境下的观看实践有了颗粒度更细的快慢之分。当受众打开各大视频网站的播放页面后,工具栏中均出现了倍速播放选项。用户可以在不改变原有视频内容要素的基础上,从0.5到2倍速之间选择视频播放的速率。一项面向18至35周岁青年的视听调查显示,76.5%的受访者称自己过着“倍速生活”。⑧无论是戴着“放大镜”观看不错过任何作品细节,或是面对“注水剧”提升观看效率,又或是体验不一样的观看节奏与情感体验,倍速观看的方式已经较为广泛地融入流媒体时代的观看环境。除了系统调适速度的倍速播放之外,还有如“拖播”“跳播”等手动调适速度的观看模式选择,也极大地丰富了上述实践。

有学者指出,这种观看行为动机改变了传统的影像传播机制,充当了信息的调节装置,使传者处于某种缺席状态而使受众的话语权威日趋提高。⑨“倍速一时爽,一直倍速一直爽”等话语,从侧面反映出播放技术的提升和算法的加持优化了观看的体验。用户通过“重塑时间”,逐渐形成更为省时且富于新意、变化的视听文本阅听“技巧”。这种“技巧”本身也对接着不同的现实状况:一方面,市场中有相当比重的影视作品存在时长(篇幅)增加、内容注水、节奏拖沓等创作问题,倍速播放无疑为受众提供了一种能筛选无效内容并提升观看质量的技术性手段。另一方面,在快节奏生活中,倍速播放也为受众的碎片化时间利用提供了一种可行的操作方案,受众既能追求内容完整度,又有更大的自主性去调控、支配生活时间,充分提升了观看体验的友好度。

(二)基于空间之维

从空间维度看,受众的观看借助数字技术实现了从“实在空间”向“媒介空间”的转变。传统媒体时代,以电视为代表的主导性视听媒介,“它的声音,它运动着的图像,它的光,所有这些会聚成为一个动态的焦点,使它成为室内的中心”,⑩这从电视长期作为客厅文化的核心构成中可见一斑。流媒体视听技术的广泛应用,则使这种基于单一特性的媒介所形成的“空间”又进一步向外延展。受众可通过多媒介(多屏)或跨媒介(跨屏)的观看打造“私人空间”(且往往可以是多重的),在获得不同观看空间的审美经验后,也进一步发展出不同特点的观看行为。数字时代,屏幕成为“人—机”交互中的关键介质,人们得以在更加宽泛的虚拟空间内开展各类观看实践。因此,基于对屏幕的技术性改造成为把握当下观看技术模式重构的关键要素之一。

一是基于单一观看空间内对形式的创新。以竖屏影视作品为例,作为一种脱胎于短视频的全新文本,竖屏观看将用户持握手机的行为习惯和短视频的画幅比进行结合。画面的比例大小从常见的4:3及16:9横屏制式改为与手机屏幕更为贴近的竖幅构图,结合各种移动视频平台以达到符合用户单手操作的习惯,通过上下滑动完成随时随地的观看。抖音与快手等平台在近期纷纷基于自身短视频业务的优势,推出一系列竖屏作品,竖屏短剧、短综的兴起成为一种代表性探索。

二是源于受众在多种观看空间下的使用策略。不同媒介带给人们的空间体验感迥异,但基于一块屏幕进行的“分屏操作”,乃至“多屏使用”“跨屏使用”则为多种空间下的观看提供了底层技术逻辑。前者满足的是受众在同一空间下多种场景的观看。例如各大视频网站陆续上线了“画中画”模式,允许用户在不影响浏览页面中其他信息(如评论页面、打分页面、推荐页面等)时以一个悬浮式的叠加窗口同步收看视频内容;后者则满足受众在不同场景下往复切换的需求。例如爱奇艺在“万能联播”中的“云投屏”功能,打破除不同设备、系统以及网络间的障碍藩篱,让视听内容在大小屏之间无缝迁移。

三是用户对于观看空间的自发性改造。较有代表性的案例是观看中的弹幕文化。“弹幕护体”“弹幕高能预警”“弹幕遮挡”等便是受众基于观看的技术实践对空间展开的“二次改造”。同一部作品在线播放时,观看者可以通过各类“刷弹幕”的方式,以文字或符号的密集浮动来寻求与作品内容的“位置互构”,或隐藏,或凸显,或遮挡,由此形成人们对作品内容的不同理解与诠释。

(三)基于主体之维

观看主体的意识直接决定了相应观看行为的产生。流媒体视听技术的革新促使受众由“观看者”转向“参与者”乃至“创作者”,由“旁观者”转向“在场者”,这样的转变也赋予观看主体的观念实践以更大的自主性,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非线性编播逻辑赋予受众更多元的观看选择。过去以广播电视为代表的线性播放模式占据主导地位,这种局面伴随着当前流媒体视听技术的发展被打破,非线性编播逻辑的生成激活了观看实践的想象空间。这意味着受众不再仅仅是单向度的观看,技术赋予其选择“观看什么”“如何观看”的极大主动性。例如各大视频网站纷纷推出的“只看TA”功能,人们可以通过该功能从作品中选择性地关注自己想看的人和内容。

其二,虚拟技术赋予受众参与内容创作更丰富的可能性。在多种数字技术打造的虚拟空间中,真实的界限日益模糊,个体得以形成一种更广泛的“在场感”。有观点认为,虚拟技术不仅可以像传统媒介那样能连接人与信息、人与人,更可以连接人与物、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人的物理世界与心理世界等。⑪例如《我们在虚拟现实中相遇》(We Met in Virtual Reality)是一部完全在虚拟现实社区VRChat拍摄的纪录片。受众可借助外界设备辅助,以第三人视角观看剧中主角在新冠肺炎疫情下的成长历程,在陌生的虚拟世界体验真实世界的温度和亲密感。此外,随着AI技术在流媒体视听作品中的广泛运用,有如AI选角、AI生成剧情线、AI自定义花絮/宣传片等技术模式先后推出,受众也得以获得更为私人化、精细化的视听服务。

其三,趣缘群体为受众的观看实践搭建价值认同。多样的趣缘群体与多样的观看实践之间联系日趋紧密。人们通过对视听产品的“二次创作”,促成嵌入在观看实践之中更趋个性、集中的社群文化,以鬼畜视频、表情包、影视剧解说等最具代表性。其中,既有“葛优躺”(电视剧《我爱我家》)、“保护李达康书记的保温杯与双眼皮” (电视剧《人民的名义》)等为人所熟知的表情包,还有流行于B站的各类鬼畜视频。近年来,在短视频平台还兴起用户基于影视作品“二度创作”而来的解说视频,将原本的长篇剧情压缩至短短几分钟内,通过变声、变速、快切等剪辑手段进行创作。经由多种观看技术“衍生”而来的作品成为观看者之间交流对话的纽带,由此强化了不同趣缘社群及其互动的紧密度。当然也需要指出,尽管上述基于观看的次生传播十分盛行,但也面临诸如泛娱乐化、版权侵犯等问题,乱象背后折射出对当前视听生态的复杂影响。

03

观看文化背后:对于流媒体

视听发展的反思

基于上述历时性和共时性的考察能够看到,流媒体视听技术语境下的“观看”已形成根本性的变革。从观念到实践的系统性变化,带来从观看方式到观看文化的演进。观看实践及其策略的极大丰富,使得我们对“观看”这一议题的把握不能仅停留在具体的操作手段,而要延伸至更广阔的视野。值得追问的是,经由一系列变革促成的全新的观看文化,能够带来哪些关乎流媒体视听发展的反思?

(一)技术迷思引发主体性缺失

流媒体发展背景下,人从“在世”生存进一步向“在线”生存转移,大量不同形式的观看实践借助视听媒介及其技术的变革得以生成。然而,这种影响也未必总是积极的。以技术化路径主导观看文化的塑造,也有极大的风险使得用户的视听注意力被技术控制。例如当人们越来越普遍地倚赖虚拟现实技术、AI技术等建构观看经验时,观看者的主体性在很大程度上是被技术挪用甚至被移除的,这就带来了“观看失控”的危机可能性。

英剧《黑镜》曾在《急转直下》一集里设想出身体缺席下的“超现实”社会:未来人们的眼睛中会被植入智能晶体,任何个人信息都能够通过晶体内的AR技术给予信息化呈现,人们的日常交往则依靠这样一套完整的社会评价系统。这也反思了技术对观看的某种操控,以往的视觉系统被彻底媒介化、技术化。由此可见,技术迷思可能对人造成的异化体现为一种无法把握现实的不确定感,如何避免自我深陷于主体性缺失的窘境之中将成为审视当前观看文化的重要议题。

(二)模糊的公私界限造成伦理失范

流媒体视听培育了受众更趋个体化、个性化的观看兴趣,观看文化的建构由此表现出某种“去公共性”,这也使得流媒体视听生产在公共性与私人性之间的边界进一步模糊,由此诱发的伦理风险随之而来。例如“鬼畜视频”“表情包”“AI换脸”等借助新技术创造的次生影像文本往往是以牺牲原文本的表意和价值逻辑为前提的,由此重新建构的阅听语境在制造“观看狂欢”的同时,也有极大的可能造成各类负面影响。

与此同时,流媒体视听环境中所推崇的UGC或UPGC内容生产模式,在激活内容表达自由度的同时,也造成影像品质的良莠不齐,大量恶搞、低俗、解构经典等内容层见叠出,重快感而轻审美,也逐步构成当前观看文化的一种显在问题,这背后同样关涉“公”与“私”的界限问题。面对以算法、大数据为底层逻辑的观看技术,亟待构建一种更为完善、合理的观看文化治理格局。

(三)回归理性的观看文化

视觉机器的发明和发展使得人们对世界的视觉探索越发深入,观看文化在当代社会文化中占据越来越重要的位置。然而,当新的观看技术塑造出新的观看文化,也在无形中对观看者的观看想象力进行了规约,因为这种观看的多元性尚没有在完全意义上促成视听文化的多样发展,一系列观看的技术模式应用,常常是以娱乐性、消遣性乃至破坏性的使用为情境的,它是否带来了对观看意义更充分的夯实?这是值得进一步反思的议题。

面对上述技术可能带来的风险,人们更应当学会理性使用观看技术,辩证看待观看文化。人们在借助技术提升观看能力的同时,也在经由技术重寻传统观看方式中的“理想之眼”。总而言之,依托流媒体技术所产生的观看方式应当成为个体在创造性、想象性的体验(或实践)当中认知“真实世界”的途径。由此孕育而生的观看文化更应成为一种超越形式、快感的文明进步。当媒介横置于人眼与现世之间时,通过观看建构世界的方式也随之改变。人们只有构建理性的观看文化,才能寻找到所谓的“诗意栖息之所”。

作者何天平系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讲师,曾林浩系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博士研究生

注释:   

①[古希腊]柏拉图:《文艺对话集》,朱光潜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118页。

②[英]约翰·伯格:《观看之道》,戴行钺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5页。

③[法]居伊·德波:《景观社会》,张新木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9页。

④周宪:《图像技术与美学观念》,《文史哲》2004年第5期。

⑤[德]本雅明:《艺术社会学三论》,王涌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23—24页。

⑥常江、田浩:《间性的消逝:流媒体与数字时代的视听文化生态》,《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12期。

⑦Couldry,Nick.“Mediatization or Mediation?Alternative Understandings of the Emergent Space of Digital Storytelling.”New Media & Society,2008,10(3),p.373–391.

⑧《你的生活开启“倍速模式”了吗?》,http://news.youth.cn/jsxw/201909/t20190912_12067058.htm。

⑨陈晓:《加速理论视域下的“倍速播放”及其影像传播机制》,《当代电影》2021年第3期。

⑩汪民安:《电视的观看之道》,《文艺研究》2011年第12期。

⑪喻国明、曲慧:《VR/AR技术对媒体场景构建的三度拓展》,《传媒观察》2021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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