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偶成》赏读-每日消息

文|邹秀玲

我国早期观象授时时代，依据斗转星移定岁时。“斗柄回寅”为岁首，即当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寅位时，为一年的开始，也是四时之首、二十四节气之首——立春。从太阳周年视运动看，当太阳到达黄经315°时为立春，于每年公历2月3-5日交节。此时，春回大地，万象更新。《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说：“立春，正月节；立，建始也；五行之气，往者过，来者续。于此而春木之气始至，故谓之立也。”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立春对于传统农耕社会具有重要的意义，重大的拜神祭祖、祈岁纳福、驱邪禳灾、除旧布新、迎新春等庆典均安排在立春日及其前后时段举行，这一系列的节庆活动不仅构成了后世岁首节庆的框架，而且它的民俗功能也一直流传下来。至今民间仍有俗语“年不当家春当家”。以立春为岁首，则立春后出生的人要比立春前出生的人小一岁。在传统观念中，立春还有吉祥的涵义，如果某年没有出现立春这一节气，这一年就叫“无春年”或“寡年”，旧时认为这样的年份不宜安排婚事。

“诗家清景在新春”。立春日，古人隆重庆贺，以各种方式表达或寄予对新春的希望，也留下了无数的名篇佳句。本期赏读南宋初期学者张栻所作的一首七言绝句《立春偶成》。

岳麓书院副院长陈仁仁书《立春偶成》。

《立春偶成》

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便觉眼前生意满，东风吹水绿差差。

“立春日，岁首年终冰霜渐渐减少，春天回到人间，草木最先知晓。”

“忽然觉得眼前一片生机盎然，一阵东风吹来，水面绿波荡漾。”

作者张栻，字敬夫，后避讳改字钦夫，又字乐斋，号南轩，学者称南轩先生，谥号宣，后世又称张宣公。南宋汉州绵竹（今四川绵竹市）人，南宋理学家、教育家。父亲张浚是南宋名相、学者、抗金名将。

张栻生于南宋高宗绍兴三年（公元1133年），二十七岁时辑录孔子大弟子颜渊的言行作《希颜录》上下篇，图以颜渊为楷模，致知力行，求得孔子之道。二十九岁前往衡山拜胡宏为师。公元1165年，张栻居父丧期间曾为湖南安抚使知潭州刘珙出谋平乱,之后刘珙在潭州重修岳麓书院，成于乾道二年(1166年)。刘珙对张栻的学问一向敬佩，请张栻主教岳麓书院。张栻来往于湘江两岸的城南、岳麓两书院讲学授徒，传道授业，开展学术交流和探讨，历时八年，初步奠定了湖湘学派规模，成为一代学宗。张栻与朱熹、吕祖谦并称“东南三贤”。

南宋孝宗淳熙七年（1180年）迁右文殿修撰，提举武夷山冲祐观。但是诏书未到，张栻已因病卒于江陵府舍，享年仅四十八岁。后归葬于湖南宁乡其父张浚墓侧。著有《南轩集》传世。

从南宋理宗淳祐初年（1241年）开始，张栻从祀孔庙，后与李宽、韩愈、李士真、周敦颐、朱熹、黄榦同祀中国著名书院——湖南石鼓书院七贤祠，世称石鼓七贤。

【赏析】

《立春偶成》是一首节令诗，经典学堂选用的是2015年中华书局点校版《张栻集》，原题为《立春日禊亭偶成》。《千家诗》收录此诗，题为《立春偶成》。偶成，就是偶然有得而写成此诗。立春这天，诗人灵感一来，写成了这首诗,描写了立春时节生机勃勃的情景，表达了对生命的欣喜。

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

律回：阳气回生。古人以音乐上的十二音律与一年十二月相配。春夏六个月属阳，称“律”。秋冬六个月属阴，为“吕”。律回，表示新的一年开始。

岁晚：年终。

“立春日，岁首年终阳气回升冰霜渐渐减少，春天回到人间，草木最先知晓。”

这两句写立春节气到来时的景象：冰霜渐渐融化，大地开始回暖，花草树木都感觉到了春的气息，万物仿佛从沉睡中睁开了朦胧的眼睛，感知着时令的更新，准备着迎接春天的到来。“草木知”，受季节变化影响的万物都感知到春天的到来，而草木是最先发生变化的——草木发青吐芽孢，大地充满生机。绿是生命的颜色，是春天的颜色，是人间希望的颜色。诗人从立春节气“阴极阳生”的特点，以“春到人间”“草木先知”的拟人笔法，写草木向人们报告春天到来的消息，描绘出一幅活泼灵动、充满喜悦的画面。立春，“一阳复始，万象更新”。旧岁尽新年始，吕去律回，冰霜渐少，阳气日增，草木泛绿，人间欢喜。

“便觉眼前生意满，东风吹水绿差差。”

生意：生命、生机、生气、生生不息、欣欣向荣的意象。

满：遍布，充满。

差差：不齐貌。形容水面波纹起伏的样子。网上流传的是“参差”，不准确。

“忽然觉得眼前一片生机盎然，一阵东风吹来，水面绿波荡漾。”

这两句描写了春天的四个意象：春风、春水、春光、春绿。春到人间，“忽然间感觉到满眼都是生机勃勃、充满生命力”，仿佛就看见了萋萋芳草，灼灼红桃，碧烟轻浮，莺歌燕舞，鹅鸭戏水。这“满眼的生机勃勃”是诗人在“立春”日感觉到、想象到的意象。所谓立春，还只是一番“立意”，有春的气息了，但中国93%的陆地面积上都还是冬。立春节气草木刚刚回阳，尚未能够绿起来。诗人能够看到的，是春风轻拂春水面，春光照耀下绿波粼粼。这就使人进入了一个现实的立春境界，向往着那万紫千红的春天早日到来。“生意满”，满眼都是生机萌发、生生不息的意象，给人以走过寒冬、迎来春天的希望和力量，也留下了无限的关于春的想象空间。

诗人是一位哲学家、教育家，借立春来阐发人生哲理，启迪人们要善于发现事物的发展趋势，注意事物发展的内在联系，感受宇宙万物的生生不息。“春到人间草木知”，颇含韵外之致，与苏轼“春江水暖鸭先知”的名句有异曲同工之妙。结句“东风吹水绿差差”，亦是状物准确生动的佳句。以绿波荡漾，把视野引入水天相接的境界，以景结尾，余味无穷，给人以开朗畅快的感染力，激励人们积极向上，悠然自得而又有无穷遐思。

名家评论说张栻的《立春偶成》“可算作上乘之作。……在写法上，对仗工整，用词传神，而又不露斧凿痕迹。一个‘满’字，把春意写尽，也进而折射出了诗人欣慰的心态。”

“春到人间草木知”，堪称千古名句。